第0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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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第十九章
輾轉一夜, 鹿笙又一次嘗到了眼淚的味道。
鹹鹹的，澀澀的，悶得人心裏發苦。
早上起床，看到眼睛紅腫得仿佛桃子一般的鹿笙, 秦箏嚇了一跳：“笙笙, 你怎麽了？眼睛怎麽這麽腫？”
“沒事, 大概是昨天晚上水喝多了。”鹿笙遮掩道。
趙妍從衛生間裏出來，看到鹿笙, 也震驚地楞在了一旁, 關切道：“笙笙, 你這水腫也太嚴重了，今天要開新生大會，你還要發言, 這個樣子不行的, 我這裏有遮瑕，你要不先畫個妝遮一下吧！”
鹿笙聲音有些微啞, 她微微一笑道：“我也有, 我等一下畫個妝，你們快去洗漱吧，不然咱們要遲到了。”
說完, 鹿笙徑直坐到了桌前, 拉開了小梳妝臺, 遮掩起了自己的憔悴，與她床位相連的吳若楠看著她那水跡未幹的枕巾，目光覆雜地看著鹿笙有些萎靡的背影, 沒有說話。
鹿笙的化妝技術，是溫母專門找人教過的, 豪門裏的女孩，雖然平日裏都是等著別人為自己服務，可有些必備技能還是要學的。淺淺給自己上了一個妝，所有的憔悴便都被那桃粉色修飾成了楚楚可憐。
她生得明艷，唇紅齒白，白皙溫潤的小臉泛著玉色，若是上妝用的顏色深些，便是極具攻擊性的美麗，而若只是用些粉嫩淺淡的顏色，便仿佛枝頭將將開放的桃花，欲說還休，嬌艷純然。
目睹了她化妝的全部過程，見她只三兩下就成了現在這楚楚動人的模樣，秦箏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忍不住感慨道：“果然，美人就是美人，眼睛腫成桃都一樣好看。”
大學生的早八總是格外的磨人，鹿笙才換好衣服，便聽到趙妍開始催促，幾個人飛快了拿上東西，急匆匆地出了門。
一上午四節課，講的東西並不難，即使鹿笙神游天外，回過神來也都能毫無障礙的銜接，她不喜歡這樣懈怠課業的自己，但思緒似乎不受控制。
終於挨到了午休，秦箏迫不及待地招呼著幾人去食堂，鹿笙心裏裝著事，沒有胃口，可被秦箏和趙妍拉著，便也去了食堂。
“你們聽說了嗎？咱們學校好像又收了一個學生。”
“什麽情況啊？這都大學了，還能轉校呢？要是可以這樣，那咱們辛辛苦苦高考還有什麽意思？”
“不是不是，我聽說是個天才學霸，今年拿了奧賽的金獎，是打算保送的，結果這個小兄弟想不開，不肯好好玩兒一年，說什麽在高中待著是浪費生命，非要提前來上學，想明年直接跳級上大二。”
“這小崽子也太狂了吧，不就是奧獎和保送嗎？咱們北城大學有這些的人也不少吧！”
“是不少，可這位才十六歲啊，學校本來不同意，聽說他現場答了一套高考卷，打了七百二十三分，後來學校生怕他跑了，就答應了他的所有要求了。”
隔壁桌的幾個學長在聊八卦，鹿笙聽著，只感慨這世上沒有什麽密不透風的墻，卻也心情平靜，只是秦箏卻驚得咋舌：“太可怕了，這北城大學都是什麽怪物啊，都那麽厲害，我……我可怎麽活啊！”
“沒事，其他人靠實力，你是錦鯉，靠運氣，畢竟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嘛！”趙妍摸了摸她的頭打趣道。
不同於其他三人，秦箏上北城大學純屬撿漏，因為他們省北城大學去年的分數奇高，許多人都不敢報考，害怕浪費志願，而她就抱著北城大學飯好吃的心態把志願寫了上去，結果不到六百分撿漏北城大學，這事當時還上過熱搜。
秦箏感慨歸感慨，卻是心大得很，根本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的，發表完意見便繼續開心幹飯，倒是趙妍神色有些凝重：“再加一個人，保研名額按比例卻是沒變的，這麽一個大佬要是來咱們院……”
“沒事，他不會來咱們院的。”鹿笙打斷了她的擔憂：“他是理科生。”
“你認識？”趙妍驚詫道。
鹿笙輕輕點頭：“他應該會去計算機學院或者商學院，不會來咱們這裏，放心吧。”
這麽多人都已經知道了溫知新提前入學的事，鹿笙猜測大概下午的新生大會大概也會通知這件事，甚至把溫知新作為一個宣傳點呈現到眾人面前，便也沒有了隱瞞眾人的心思。
午休了一會兒，鹿笙努力壓下那些覆雜思緒閉目養神了一會兒，便起床補了妝，又精挑細選了一條優雅端莊的白色長袖連衣裙，作為北城今年的文科狀元，她要上臺發言，總不能失了體面。
提前到了會場，老師們都還沒有來，大禮堂裏只有蘇哲和幾個班裏的同學在擺放準備給參會領導的水和名牌。
見她過來，幾個對視了一眼，加快了手裏的動作，蘇哲也放下東西迎了過來：“鹿笙，你怎麽過來這麽早，還有一個多小時新生大會才開始呢。”
“提前過來看一下，免得等會兒上臺的時候緊張。”鹿笙回答著他的問題，可卻不知他們怎麽會在這裏，畢竟如果她沒記錯，這些籌備工作應該是由學生會來準備的。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蘇哲自覺地解釋道：“那要不你先上臺去試一下，正好學生會的學長有事，把布置會場的任務交給了我，你想試試光，試試麥，都可以。”
“那就麻煩了。”鹿笙並沒有拒絕，從小到大，她見過的陣仗幾乎都比這要大，一個學生代表發言而已，她不緊張，甚至她也不需要做什麽準備，但她更喜歡像溫叔叔那樣把一切都掌握住的感覺。
她想好好的亮相在人前，不是因為需要被追捧，而是……也許他不忙的時候可能會看一眼新生大會的直播。
昏暗的禮堂裏，臺上的燈光亮起，落在鹿笙身上，化作了她裙擺和袖口的碎光，那光柔而明亮，卻比不得她瀲灩的星眸璀璨。
燈下，塵埃飛揚著，而她一身晶瑩的純白雪色，仿佛是誤入人間的天使，純凈美麗得讓人心折。
蘇哲看著她，有些發怔。
他拿出手機，似乎想要抓住什麽，但明明他是個小有名氣的業餘攝影師，可這一刻，他卻感覺格外的無力——他拍不出她萬分之一的光彩。
這樣皎潔的一輪明月，如果被拉進泥沼，還能這樣璀璨奪目嗎？
“我去，鹿笙這哪是鏗鏘玫瑰啊，這分明天山雪蓮啊，又純又欲，這身材這氣質，這新生大會之後，咱們班門檻估計都要讓人踏破了。”
“要不然說咱們哲哥厲害呢，先下手為強。”
“花呢，花還沒到嗎？”
“等會兒給準備獻給校長的一起拿進來，你啊，哲哥都不急，你急什麽啊？”
默背了一遍發言稿，鹿笙擡手看了一眼時間，確定一切都在預料之內，這才轉身下臺走向蘇哲：“怎麽樣，這個角度光還行嗎？”
蘇哲回神，忙拿著手機從中控室出來，走到了她身旁：“你看一下，這個光打得還不錯，不過如果你覺得太亮，晃眼睛，我還可以幫你調暗一點。”
“沒關系，這個光強可以的。”鹿笙微微一笑，客氣道：“嗯，我要弄的都弄完了，這邊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沒了，那邊也馬上弄好了。”蘇哲聲音微頓，他悄然低頭，狹長的鳳眼裏幽暗蔓延，可再擡頭時仍舊清明的眼中卻只餘愧疚，他輕聲開口：“鹿笙，上次的事，我想和你道歉，要不是我和孫志遠發生沖突，你也不會差點被記過。”
鹿笙打斷了他的話，淺淺莞爾，並不在意道：“班長，是我應該謝謝你的維護，我差點被記過是因為我自己想出氣，和你沒關系，不過如果再遇到這種事，你不必理會他，我可以自己解決。”
聞言，蘇哲他猶豫了一下，似乎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羞澀開口道：“鹿笙，我……我想保護你。”
聽著他那仿佛表白一般的話，鹿笙微怔，蘇哲對她的那點特別，她不是感覺不到，只是她不想把這件事挑明，只想平靜地和他維持在同學朋友的位置上。
但真的聽到他開口的時候，她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不知該如何委婉拒絕的無措，反而她真的有些羨慕這樣的坦蕩。
“班長，你和其他同學已經把我們保護得很好了，軍訓的時候還給我們買冷飲。”鹿笙笑吟吟道：“前幾天還聽其他班的女孩子說羨慕我們呢。”
見她仍舊是那懵懂不開竅的模樣，蘇哲竟也一時分不清她是故意還是真的這樣遲鈍，他溫和笑笑，卻也並不著急。
一個好獵人，需要有耐心。
離新生大會開始還差二十分鐘，同學們陸陸續續地來到禮堂，見到李雲芝扶著淩老進門，鹿笙也連忙迎了過去。
“小丫頭，我讓你小師兄給你搬了些書，你先看著，看完了來找我，這文修要博也要精，你要博學，才能了解每一件文物的由來和歷史背景，但人這一輩子太短了，咱們華夏文明博大精深，來不及把每一種技藝都掌握，所以你要給自己選好路，踏上這條路，不論多難多苦，都不能回頭，也不許回頭。”淩老被她攙扶著，反握住了她的手語重心長道。
鹿笙乖巧應聲，扶了淩老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坐下，李雲芝接過老爺子的拐杖，輕放在一旁，將空間讓給了兩人。
“淩爺爺，你放心，我喜歡的東西，就算要為它付出再多，我都不覺得苦。”鹿笙淺坐在老爺子身邊笑盈盈道。
淩老看向她的目光慈愛又覆雜，似乎在眼前這個小丫頭身上看到了很多人的影子。
很多年前，老鹿把鹿鳴帶到他面前的時候，鹿鳴也說了一樣的話，可文修就是枯燥又清貧的工作，即使手裏的東西價值連城，卻都不屬於自己。
他其實不怨鹿鳴選擇了追求名利，他只是失望，那是他傾盡最多心力的徒弟，以師為名，懷父之心，原本想著讓他來傳承畢生所有，可……罷了，上天把鹿笙交給他，或許就是為了給他另一種交代吧！
“淩老，這就是你剛收的那個小徒弟啊？”
見有老師入席，鹿笙連忙起身讓座，淩老卻輕拉住了她的手腕，大方地將她介紹給了身邊的老師：“這是我的小徒弟鹿笙，今年的文科狀元，歷史滿分，是個好苗子，我是想好好培養她的，只是到底老了，精力不濟，還要勞你們多費費心了。”
一旁的老師打量了一下鹿笙，客氣道：“淩老，您這是哪裏的話，咱們師者，傳道授業解惑，既然是咱們國學院的學生，我們自然是咱們盡心的。”
淩老欣慰一笑，依次將身邊的老師介紹給鹿笙，將她誇了又誇，方才放了她離開。
遠遠看到鹿笙和幾位老師聊了許久，待到鹿笙回到幾個室友身邊時，趙妍眼中的羨慕幾乎凝成了實質：“笙笙，淩老對你可真上心，你這往後一定前途無量。”
淩老是什麽樣的人物，就算不是文修專業的人也是知道的，那可是紀錄片裏的大佬，在北城大學，就算是校長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就算不提他本身，鹿笙的那些師兄也都是極厲害的人物，入了他的門下，往後定然一片坦途。
秦箏也跟著點頭，從口袋裏拿了一顆大白兔奶糖放進了鹿笙的掌心：“笙笙，你吃顆糖，就算淩老在，你演講的時候也千萬不要緊張，就把他們都當成蘿蔔白菜。”
鹿笙忍俊不禁，只不過是個新生發言，哪裏值得她緊張，可她還是接受了秦箏的好意，將糖握在了掌心。
眼看著要到會議開始的時間，鹿笙去了後臺準備，趙妍則跟著秦箏和吳若楠到了前排落座。
“妍妍，我拍照技術不行，等會兒笙笙演講的時候，你幫她拍照吧！”
秦箏說著，又輕拉了一下吳若楠，遺憾道：“笙笙演講，咱們是不是應該給她準備個花，鮮花贈美人，這才有紀念意義嘛。”
聽到秦箏提到鹿笙，坐在幾人前面的李雲芝下意識回頭，對上他那有些覆雜的目光，秦箏有些心虛地將手伸進口袋裏掏了掏，摸出了僅存的一顆奶糖，討好地舉到了他的面前：“李師兄，你要吃糖嗎？”
李雲芝盯著那顆糖看了許久，半晌，拿起了躺在女孩掌心那小小的一顆糖果，珍而重之地握進了手心：“謝謝。”
“不客氣。”秦箏明媚一笑，梨渦淺淺，笑得似乎比蜜糖還要甜。
李雲芝不自覺地跟著她勾了勾唇，目光卻越發晦澀。
你為什麽不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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輾轉一夜, 鹿笙又一次嘗到了眼淚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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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床，看到眼睛紅腫得仿佛桃子一般的鹿笙, 秦箏嚇了一跳：“笙笙, 你怎麽了？眼睛怎麽這麽腫？”
“沒事, 大概是昨天晚上水喝多了。”鹿笙遮掩道。
趙妍從衛生間裏出來，看到鹿笙, 也震驚地楞在了一旁, 關切道：“笙笙, 你這水腫也太嚴重了，今天要開新生大會，你還要發言, 這個樣子不行的, 我這裏有遮瑕，你要不先畫個妝遮一下吧！”
鹿笙聲音有些微啞, 她微微一笑道：“我也有, 我等一下畫個妝，你們快去洗漱吧，不然咱們要遲到了。”
說完, 鹿笙徑直坐到了桌前, 拉開了小梳妝臺, 遮掩起了自己的憔悴，與她床位相連的吳若楠看著她那水跡未幹的枕巾，目光覆雜地看著鹿笙有些萎靡的背影, 沒有說話。
鹿笙的化妝技術，是溫母專門找人教過的, 豪門裏的女孩，雖然平日裏都是等著別人為自己服務，可有些必備技能還是要學的。淺淺給自己上了一個妝，所有的憔悴便都被那桃粉色修飾成了楚楚可憐。
她生得明艷，唇紅齒白，白皙溫潤的小臉泛著玉色，若是上妝用的顏色深些，便是極具攻擊性的美麗，而若只是用些粉嫩淺淡的顏色，便仿佛枝頭將將開放的桃花，欲說還休，嬌艷純然。
目睹了她化妝的全部過程，見她只三兩下就成了現在這楚楚動人的模樣，秦箏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忍不住感慨道：“果然，美人就是美人，眼睛腫成桃都一樣好看。”
大學生的早八總是格外的磨人，鹿笙才換好衣服，便聽到趙妍開始催促，幾個人飛快了拿上東西，急匆匆地出了門。
一上午四節課，講的東西並不難，即使鹿笙神游天外，回過神來也都能毫無障礙的銜接，她不喜歡這樣懈怠課業的自己，但思緒似乎不受控制。
終於挨到了午休，秦箏迫不及待地招呼著幾人去食堂，鹿笙心裏裝著事，沒有胃口，可被秦箏和趙妍拉著，便也去了食堂。
“你們聽說了嗎？咱們學校好像又收了一個學生。”
“什麽情況啊？這都大學了，還能轉校呢？要是可以這樣，那咱們辛辛苦苦高考還有什麽意思？”
“不是不是，我聽說是個天才學霸，今年拿了奧賽的金獎，是打算保送的，結果這個小兄弟想不開，不肯好好玩兒一年，說什麽在高中待著是浪費生命，非要提前來上學，想明年直接跳級上大二。”
“這小崽子也太狂了吧，不就是奧獎和保送嗎？咱們北城大學有這些的人也不少吧！”
“是不少，可這位才十六歲啊，學校本來不同意，聽說他現場答了一套高考卷，打了七百二十三分，後來學校生怕他跑了，就答應了他的所有要求了。”
隔壁桌的幾個學長在聊八卦，鹿笙聽著，只感慨這世上沒有什麽密不透風的墻，卻也心情平靜，只是秦箏卻驚得咋舌：“太可怕了，這北城大學都是什麽怪物啊，都那麽厲害，我……我可怎麽活啊！”
“沒事，其他人靠實力，你是錦鯉，靠運氣，畢竟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嘛！”趙妍摸了摸她的頭打趣道。
不同於其他三人，秦箏上北城大學純屬撿漏，因為他們省北城大學去年的分數奇高，許多人都不敢報考，害怕浪費志願，而她就抱著北城大學飯好吃的心態把志願寫了上去，結果不到六百分撿漏北城大學，這事當時還上過熱搜。
秦箏感慨歸感慨，卻是心大得很，根本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的，發表完意見便繼續開心幹飯，倒是趙妍神色有些凝重：“再加一個人，保研名額按比例卻是沒變的，這麽一個大佬要是來咱們院……”
“沒事，他不會來咱們院的。”鹿笙打斷了她的擔憂：“他是理科生。”
“你認識？”趙妍驚詫道。
鹿笙輕輕點頭：“他應該會去計算機學院或者商學院，不會來咱們這裏，放心吧。”
這麽多人都已經知道了溫知新提前入學的事，鹿笙猜測大概下午的新生大會大概也會通知這件事，甚至把溫知新作為一個宣傳點呈現到眾人面前，便也沒有了隱瞞眾人的心思。
午休了一會兒，鹿笙努力壓下那些覆雜思緒閉目養神了一會兒，便起床補了妝，又精挑細選了一條優雅端莊的白色長袖連衣裙，作為北城今年的文科狀元，她要上臺發言，總不能失了體面。
提前到了會場，老師們都還沒有來，大禮堂裏只有蘇哲和幾個班裏的同學在擺放準備給參會領導的水和名牌。
見她過來，幾個對視了一眼，加快了手裏的動作，蘇哲也放下東西迎了過來：“鹿笙，你怎麽過來這麽早，還有一個多小時新生大會才開始呢。”
“提前過來看一下，免得等會兒上臺的時候緊張。”鹿笙回答著他的問題，可卻不知他們怎麽會在這裏，畢竟如果她沒記錯，這些籌備工作應該是由學生會來準備的。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蘇哲自覺地解釋道：“那要不你先上臺去試一下，正好學生會的學長有事，把布置會場的任務交給了我，你想試試光，試試麥，都可以。”
“那就麻煩了。”鹿笙並沒有拒絕，從小到大，她見過的陣仗幾乎都比這要大，一個學生代表發言而已，她不緊張，甚至她也不需要做什麽準備，但她更喜歡像溫叔叔那樣把一切都掌握住的感覺。
她想好好的亮相在人前，不是因為需要被追捧，而是……也許他不忙的時候可能會看一眼新生大會的直播。
昏暗的禮堂裏，臺上的燈光亮起，落在鹿笙身上，化作了她裙擺和袖口的碎光，那光柔而明亮，卻比不得她瀲灩的星眸璀璨。
燈下，塵埃飛揚著，而她一身晶瑩的純白雪色，仿佛是誤入人間的天使，純凈美麗得讓人心折。
蘇哲看著她，有些發怔。
他拿出手機，似乎想要抓住什麽，但明明他是個小有名氣的業餘攝影師，可這一刻，他卻感覺格外的無力——他拍不出她萬分之一的光彩。
這樣皎潔的一輪明月，如果被拉進泥沼，還能這樣璀璨奪目嗎？
“我去，鹿笙這哪是鏗鏘玫瑰啊，這分明天山雪蓮啊，又純又欲，這身材這氣質，這新生大會之後，咱們班門檻估計都要讓人踏破了。”
“要不然說咱們哲哥厲害呢，先下手為強。”
“花呢，花還沒到嗎？”
“等會兒給準備獻給校長的一起拿進來，你啊，哲哥都不急，你急什麽啊？”
默背了一遍發言稿，鹿笙擡手看了一眼時間，確定一切都在預料之內，這才轉身下臺走向蘇哲：“怎麽樣，這個角度光還行嗎？”
蘇哲回神，忙拿著手機從中控室出來，走到了她身旁：“你看一下，這個光打得還不錯，不過如果你覺得太亮，晃眼睛，我還可以幫你調暗一點。”
“沒關系，這個光強可以的。”鹿笙微微一笑，客氣道：“嗯，我要弄的都弄完了，這邊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沒了，那邊也馬上弄好了。”蘇哲聲音微頓，他悄然低頭，狹長的鳳眼裏幽暗蔓延，可再擡頭時仍舊清明的眼中卻只餘愧疚，他輕聲開口：“鹿笙，上次的事，我想和你道歉，要不是我和孫志遠發生沖突，你也不會差點被記過。”
鹿笙打斷了他的話，淺淺莞爾，並不在意道：“班長，是我應該謝謝你的維護，我差點被記過是因為我自己想出氣，和你沒關系，不過如果再遇到這種事，你不必理會他，我可以自己解決。”
聞言，蘇哲他猶豫了一下，似乎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羞澀開口道：“鹿笙，我……我想保護你。”
聽著他那仿佛表白一般的話，鹿笙微怔，蘇哲對她的那點特別，她不是感覺不到，只是她不想把這件事挑明，只想平靜地和他維持在同學朋友的位置上。
但真的聽到他開口的時候，她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不知該如何委婉拒絕的無措，反而她真的有些羨慕這樣的坦蕩。
“班長，你和其他同學已經把我們保護得很好了，軍訓的時候還給我們買冷飲。”鹿笙笑吟吟道：“前幾天還聽其他班的女孩子說羨慕我們呢。”
見她仍舊是那懵懂不開竅的模樣，蘇哲竟也一時分不清她是故意還是真的這樣遲鈍，他溫和笑笑，卻也並不著急。
一個好獵人，需要有耐心。
離新生大會開始還差二十分鐘，同學們陸陸續續地來到禮堂，見到李雲芝扶著淩老進門，鹿笙也連忙迎了過去。
“小丫頭，我讓你小師兄給你搬了些書，你先看著，看完了來找我，這文修要博也要精，你要博學，才能了解每一件文物的由來和歷史背景，但人這一輩子太短了，咱們華夏文明博大精深，來不及把每一種技藝都掌握，所以你要給自己選好路，踏上這條路，不論多難多苦，都不能回頭，也不許回頭。”淩老被她攙扶著，反握住了她的手語重心長道。
鹿笙乖巧應聲，扶了淩老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坐下，李雲芝接過老爺子的拐杖，輕放在一旁，將空間讓給了兩人。
“淩爺爺，你放心，我喜歡的東西，就算要為它付出再多，我都不覺得苦。”鹿笙淺坐在老爺子身邊笑盈盈道。
淩老看向她的目光慈愛又覆雜，似乎在眼前這個小丫頭身上看到了很多人的影子。
很多年前，老鹿把鹿鳴帶到他面前的時候，鹿鳴也說了一樣的話，可文修就是枯燥又清貧的工作，即使手裏的東西價值連城，卻都不屬於自己。
他其實不怨鹿鳴選擇了追求名利，他只是失望，那是他傾盡最多心力的徒弟，以師為名，懷父之心，原本想著讓他來傳承畢生所有，可……罷了，上天把鹿笙交給他，或許就是為了給他另一種交代吧！
“淩老，這就是你剛收的那個小徒弟啊？”
見有老師入席，鹿笙連忙起身讓座，淩老卻輕拉住了她的手腕，大方地將她介紹給了身邊的老師：“這是我的小徒弟鹿笙，今年的文科狀元，歷史滿分，是個好苗子，我是想好好培養她的，只是到底老了，精力不濟，還要勞你們多費費心了。”
一旁的老師打量了一下鹿笙，客氣道：“淩老，您這是哪裏的話，咱們師者，傳道授業解惑，既然是咱們國學院的學生，我們自然是咱們盡心的。”
淩老欣慰一笑，依次將身邊的老師介紹給鹿笙，將她誇了又誇，方才放了她離開。
遠遠看到鹿笙和幾位老師聊了許久，待到鹿笙回到幾個室友身邊時，趙妍眼中的羨慕幾乎凝成了實質：“笙笙，淩老對你可真上心，你這往後一定前途無量。”
淩老是什麽樣的人物，就算不是文修專業的人也是知道的，那可是紀錄片裏的大佬，在北城大學，就算是校長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就算不提他本身，鹿笙的那些師兄也都是極厲害的人物，入了他的門下，往後定然一片坦途。
秦箏也跟著點頭，從口袋裏拿了一顆大白兔奶糖放進了鹿笙的掌心：“笙笙，你吃顆糖，就算淩老在，你演講的時候也千萬不要緊張，就把他們都當成蘿蔔白菜。”
鹿笙忍俊不禁，只不過是個新生發言，哪裏值得她緊張，可她還是接受了秦箏的好意，將糖握在了掌心。
眼看著要到會議開始的時間，鹿笙去了後臺準備，趙妍則跟著秦箏和吳若楠到了前排落座。
“妍妍，我拍照技術不行，等會兒笙笙演講的時候，你幫她拍照吧！”
秦箏說著，又輕拉了一下吳若楠，遺憾道：“笙笙演講，咱們是不是應該給她準備個花，鮮花贈美人，這才有紀念意義嘛。”
聽到秦箏提到鹿笙，坐在幾人前面的李雲芝下意識回頭，對上他那有些覆雜的目光，秦箏有些心虛地將手伸進口袋裏掏了掏，摸出了僅存的一顆奶糖，討好地舉到了他的面前：“李師兄，你要吃糖嗎？”
李雲芝盯著那顆糖看了許久，半晌，拿起了躺在女孩掌心那小小的一顆糖果，珍而重之地握進了手心：“謝謝。”
“不客氣。”秦箏明媚一笑，梨渦淺淺，笑得似乎比蜜糖還要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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